我清晰察觉自己的底线被他一次次触碰试探,不断推进。
最危急之时,李昭托着我的后颈拥吻,另一只手却倏而由我下颌滑落颈间。
带过喉结,他眸光微动,轻声带笑。
「夫人仰着头时,这处,倒是与男子相似。」
昏沉刹那清醒,我陡然将他推开,急急低头遮掩。
我真是疯了,亲昵成了习惯,反倒理所当然起来。
竟不知不觉,任他胡闹至此。
似是察觉到我的抵触,李昭鲜见没有追讨。
「夫人可是有事瞒我?」
我心惊肉跳,扫了李昭一眼。
正见他眸光潋滟,垂落在我唇上,舌尖抵齿,似在回味。
胸腔一震。
我从未想过,男子动情之态,竟也能艳绝如斯。
我好似生了不该有的贪心,直觉危险。
喉口滚动,我哑着嗓。
「妾身曾闻,你我婚约乃是殿下亲自求来的。
「我似乎从未问过殿下,是何时倾心?」
李昭抿着笑欺近,牵过我的手拢在掌心摩挲。
「前年花朝节,我曾见过你。
「彼时你鹤立于雪中,在满树红绸下伸手折梅。
「霜白广袖滑落半截,露出缠着菩提串的伶仃腕骨,我就在你身后。」
我心头猛地一颤,忽地脸色惨白。
我以为李昭求娶,至少钦慕的,是女子装束的我。
可前年花朝节,我与谢泠一同出游,分明着的是男装……
偏偏,是鲜见的身份回置。
那串菩提,本戴在我腕上。
恰叫佩沚瞧见了,缠着要看。
「我瞧同砚前些时日戴了个,倒确实添了几分风雅气。」
她眼疾手快地把串子夺去戴上,咬字戏谑。
「好妹妹,这串子借哥哥戴几日,我定要搓搓那厮的锐气!」
李昭犹在追忆。
「后来我四处打听,方知你是谢家人。
「没承想,竟在春日宴上又碰上了你,其后种种,便是我刻意……」
错了……错了。
我闭了闭眼,只觉喉头哽着,不上不下。
那功成名就,这举案齐眉,于我而言,竟没有一处是真的。
第8章
子时更声已响,我仍在案前账目,忽听门外传来碎瓷声。
门扉骤开,李昭倚上门框。
他眼尾泛着薄红,喉结滚动时带出酒气:「夫人近日总躲着我。」
我指尖一颤,墨迹在账册上洇开。
起身欲退,却被李昭按住肩头。
烛火将两道影子揉成一团。
「殿下醉了。」我偏头避开灼热气息,「妾身去煮醒酒汤。」
「是不是那日我说,你肖似男子,你生气了?」
李昭突然扣住我的右腕,又一手钳起我的下颚,细细打量。
「你们兄妹二人,乍看之下,确实毫无分别,但……」
他倏而低头,在我喉间落下一吻。
「我爱重的,只是你。」
麻意窜向脏腑,我后颈瞬间沁出冷汗。
李昭抽手,将我的发簪扯下半截,青丝如瀑垂落腰际。
五指探入发根,他单手扣在我脑后,吻上朱唇。
「我可以等你爱我。」
喘息间隙,李昭轻声呢喃。
「但求你别躲我。」
……
不能……不能再等了。
他求娶的是谢家小姐,嫁过来的却是谢家大郎。
这对李昭,何其不公。
他热烈至此,我已无力招架。
谢泠到三皇子府,言说她许被公主撞破了身份。
屋外大雪纷飞,她说换回来。
是该换回来了。
这场幻梦,也该结束了。
第9章
我本以为,自己离开了三皇子府,会觉得松快。
但我心口堵着,几乎喘不过气。
最欢欣的莫过于我爹,犹在没心没肺地安慰。
「别太担心,你妹妹说很快便会回来。
「到时候咱们一家团聚,任旁人怎么说!爹养你们一辈子!」
他两指捏着自己的胡子,上下薅动,咂着嘴盘算。
「若是能怀个孩子回来就好了, 咱们老谢家,不就正好有后了吗!」
旁人听来荒唐的灵光一闪, 他却拍着手, 直呼「好主意」。
薅动胡子的手愈发快, 他喜笑颜开:「不愧是本官, 真是大智大勇!」
玩笑之言,我却觉心口钝痛,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我将他往外推去,他便着急忙慌地掏出袖口的物件塞进我怀里。
「别恼别恼, 玉春楼新出的胭脂, 爹排了好久队呢。」
屋门一扣,溺水的窒息感分外熬人。
我攥紧胭脂,忽地坠下泪来。
我是个异类。
身为男子, 却成日涂脂抹粉, 混迹于女眷之中。
身为男子,却……却也会对男子心动。
李昭和谢泠,现下会在做什么?
他也会用各种语调唤她夫人吗?
会借口酒醉, 把她圈在怀里细细地吻吗?
会……一遍遍向她重复:他爱重她吗?
我闭上眼, 眉心如何也松不下来。
人在否决了所有出路, 最无能为力时,反而会对自己更坦诚。
我知道。
——我心悦李昭。
我觉得自己要疯了。
第10章
佩沚回来得突然。
被李昭按在马车软垫上时, 我依旧在恍惚。
从未想过, 我有朝一日, 会身着男装被李昭逮回去。
骂声停歇,三更天。
「真我」马车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檀香。
李昭一手拽住我的腕口,拇指重重碾过我腕上的红痣。
吻倾压而来, 力道之大, 似在泄愤。
半晌下落于我喉结, 犬齿磨得人发颤。
马车颠簸出一声闷哼,带着暖意的手刹那滑入了衣襟之下。
细碎的喘息停落在三皇子府门口。
我被大氅裹抱着, 直奔卧房。
李昭将我圈压在榻上, 摩挲我腕口红痣, 眉眼尽是压抑的戾气。
「前年花朝节, 你在雪中折梅, 我记得你的红痣。」
重重一吻后, 他喘息:「去岁春日宴,你身着女装,坐于女眷中央烹茶,我认出是你。
「我, 我倾慕你已久,你心里……」
「我心里有你。」我脱口而出, 眼见着他的戾气凝滞,进而瞬间消散。
然而怔愣片刻,他怒意却汹涌而起。
李昭猛地扯开我凌乱的衣袍。
雪色跃然而出。
他咬牙切齿地压下:「此事作罢,但不告而别, 该罚!」
四更天, 烛火发出「啪嗒」一声爆响,搅乱了喘息和呜咽。
床帏上的人影,仍旧分合纠缠。
失神中, 我伸出手,指尖描摹他的眉眼。
我是个异类,他也是。
真好。
(全文完)
小贴士:找看好看得小说,就来海棠书屋呀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