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明他之前讲述神明史时洛伊丝一点也没听啊,还能梦出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东西不成?莫非……他的脸色一变:“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你的梦境?让你梦见了龙神?龙神的形象清晰吗?”
凡有言必被知。如果洛伊丝梦里的龙神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形象的话,那就还留有回转的余地;可要是是具体的……那只能祈祷那位不要产生过大的兴趣了。
洛伊丝迟疑了:“我,我不知道,但我梦里的那条龙,祂真的……太真实了。”
她不自觉地用上了“祂”这个字来代指那条金龙。铺天盖地的龙压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,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,身体本能地颤抖着,连反抗的力气,不,思考的能力都没有,只剩下了敬畏。
菲涅斯叹了口气。是完整的形象啊……看着眼前两个连虚影都无法直面的年轻人,他还是大发慈悲地没有将龙神有可能正在注视他们这个消息说出来,以防造成二次伤害。
“先去打理一下自己吧,你看看你,哪里有个皇女的样子了?”菲涅斯很巧妙地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。毕竟只是虚影,威压再强也强不到哪去——淡忘掉恐惧就好了。
洛伊丝作为皇女还是很注重形象的。她抓了一把自己乱成麻团的头发,冷静了下来,深呼一口气向卧房外喊了自己贴身侍女的名字,吩咐道:“去帮我准备沐浴对了,赞达玛,你需要吗?”
赞达玛刚想点头,余光却看见菲涅斯对他比了一个“五”,并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主殿的方向,他福至心灵,无师自通地明悟了这个手势与眼神的意思,赶紧摇了摇头。
“算了算了,我还是回家一趟吧,啊哈哈……”
他哪里还敢在这里留下去啊,皇帝分分钟要来抓他好不好!
洛伊丝虽然可惜,但也没有要强扣下他的意思,毕竟她心里也清楚得很自家皇兄知道后的下场,也没有挽留,只是放他走了。
赞达玛跑得很快——不快不行,谁知道菲涅斯那个手势是五个小时还是五分钟啊?
而事实也证明了他是对的:在他前脚踏出皇宫后,后脚路易丝使急匆匆地赶来了。
“该死的,我竟然睡了这么久……洛伊丝,你终于醒了?什么时候醒的?”他的喜悦掩盖不住,一个箭步冲上来,下意识想去抓住妹妹的手,却被菲涅斯毫不遇情地挡住了。
“陛下,诅咒。”菲涅斯摇着头无奈地提醒道,“希望你们还记得你们快成年了。”
路易丝与洛伊丝的身体同时一僵,成年对于加瑠皇族的双生子们未说可不是个好兆头:这代表了争斗是时候该结束了。说实话,有很多其余国家的贵族在某余饭后闲谈时说起他们都会十分惊讶,毕竟路易丝已经继位取得大权,可竟然还是留下了洛伊丝,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至今,只可惜,成年之后,他们的争斗如果还没有决出胜负,那么残缺的灵魂就会化作一道催命符,催促他们赶紧下手,好用对方的灵魂补全自己。
路易丝拥有极高的魔法天赋,但连骑马都学不会;洛伊丝三岁就能将剑术老师打倒,但只能放出最低阶的魔法……天赋不全,对于国家的统治说并非是个好消息。
菲涅斯也明白这一点,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:“还有半年,你们好好地想一想吧。对了,路易丝,我去找你老师一趟,书房里的文书记得处理。”
路易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,看上去心情不佳。菲涅斯不会劝人,只能多看了他们几眼后走出了寝殿,却没有向着骑士团走去,反而是向着法师协会的方向前进。
一进大厅,原本趴在柜台上睡觉的睡魔少年顿时爬了起来,对他打了声招呼。菲涅斯没有追究他上班摸鱼这件事,掠过他走进了首席法师才会有的里间。
他不常来这里,自从老师死后他便一直蜗居在法师塔里,只不过现在也是时候取回老师的东西了。
尘封已久的木盒被黑袍法师从柜中拖出,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那层灰后露出了下方的纹样:那是一个由直线与简单的曲线所构成的图案,让人看着便生出几分想要探索的好奇。
菲涅斯深吸了一口气将木盒所打开。黄铜锁扣应声落下,盖子被推开来,下方的物品在一百年后终于重见天日——是一只沙漏,一只不同寻常的沙漏。透明的容器中装着的不是沙子,而是迷雾。灰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动作而流动着,宛如是流金,轻盈的飘起又再次落下,宛若是最珍贵的金羽。
沙漏的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孔洞,在洞口处有一圈神秘的文字围绕。菲涅斯不太熟练地找到了正面,让迷雾流淌到一定的位置后向里窥去。
一声痛呼在黑暗的房间内向起,黑发法师的右眼已溢出了鲜血,源源不断地顺着面颊向下流,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又一片暗色的痕迹。他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受着剧痛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,手脚发软让他无力地靠在了墙上,但即然这样,他也没有放开沙漏,用尽全身力量抓住它下端的旋钮开始转动。